天色近晚。
李景心遙望洞庭水色,心中透著些悵然。
買酒,用不了一天的時間。
他對酒的興致,已經漸漸喪失,悵然之后,心中繼而升起了一股惱怒。
陳默沒有回來,或許永遠不會回來,
畢竟脫離了挾持自身的魔頭,誰又會傻傻地再次自投羅網呢?
即便,李景心傳了陳默自己的劍法,用心教導他領悟劍中真意,那又如何?
終究是,人心難測。
八百里洞庭,水波蕩漾,李景心的劍意應和著水波的節奏,一升一落,明滅不定。
借助著浩瀚無邊的洞庭意象,最后將劍意洗盡鉛華,還原本真。
驟然間,李景心感到一股浩瀚無邊的意念從遠方,沿著洞庭湖水蔓延而來。
這股意念溫潤,平和,好似清風明月,若非李景心劍意敏銳,根本無法察覺。
浩瀚意念與劍意倏的一接觸,像是被岸邊的礁石阻隔一般,猶如潮水,又迅速褪去。
這股熟悉的氣息…
李景心瞳孔微微一縮,凝神遠眺。
只見洞庭湖綿延無際的水波遠方,一道清冽的劍光,由遠及近,瞬息而至。
劍光好似穿行于另一個空間,沒有引動半點元氣波動,也沒有激蕩起一絲波瀾。
嘩!
劍光散盡。
一名青衫男子和一名黑衣青年出現在李景心身后,幾乎同時,溫和平靜的聲音徐徐傳來,好似清風拂面:
“劍皇前輩,好久不見。”
李景心緩緩轉身,對另一個的黑衣青年仿佛視而不見,一雙銳利的眼眸,如劍,死死鎖定了出言的青衫男子:
“林莊,你變了……”
李景行的眼神深邃而空曠,仿佛一下子穿過時間長河,照見過去。
他猶記得,當初在東海之外蓬萊之巔,傲然而立的那道身影。
那是一個布衣青年。
鋒芒畢露,
整個人站在那里,就是一柄絕世利劍。
林莊一人,便將劍宗一百一十七名劍道天才震懾,在他面前,更是無一人敢言拔劍。
李景心悠悠一嘆,仿佛數不清的歲月,就在一嘆之間流逝遠去。
“當年,正道邀我出山擒魔,我見到了一座高山,魔門魔尊,確實威不可擋!
但他并非劍修,我雖然心中震撼,但并未迷失前路,而在你登上劍宗的那天…
我就知道,自己又將見證一座高山的崛起,而且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劍道高峰!
我既興奮,又恐懼,甚至還有迷茫和自我懷疑,個中情緒,難以言表。”
林莊靜靜地聽著,他微微一笑:
“當時,我并不是你的對手。”
李景心搖了搖頭:“當時,我與魔尊對決的傷勢未愈合,而你又未臻至劍道巔峰,
故而我才與你試了半招,便讓你下山了。
但自那天之后,我便知道,
我們終會有一戰,而且是我將作為挑戰者的身份。”
林莊微微仰頭,望著天空已經升起的明月,輕輕嘆息:“時間過得真快。”
李景心看著平靜普通的像一個尋常文人墨客一般的林莊,皺著眉頭道:
“只是如今一見,你竟已然完全失去了劍者的鋒芒,有了些許風塵與滄桑。”
林莊淡然一笑:“當時年少心高氣傲,一腔心火熊熊,自然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“如今也過了十年之久,人總是會變的,劍皇前輩,你也變了,我能感覺到,你快要死了。”
李景心默然,而后喟然長嘆:
“人之命數使然,我一生練劍,卻斬不破命定的結局。
否則我也不會如此偏執,尋你洞庭湖一約,我只是想在死前,一窺劍道之巔的風景。”
林莊默默點頭:
“我要等你多久。”
李景心:
“還有一日。”
“我的劍意便將臻至巔峰。”
“好。”
“我等你。”
林莊四處望了望:
“我那徒弟呢?”
“難不成被你宰了?”
李景心拂袖冷哼一聲,徑直向著竹屋走去,蒼老的聲音隨風飄來,“他走了…”
“說是去買酒,卻一去不復回…”
不知是不是錯覺,唐郁在其聲音之中聽出了某種悵然若失之意。
林莊微微一愣,啞然一笑:
“想必陳默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,劍皇前輩在此,必然不會讓我再離開。
唐郁小友,麻煩幫我去接他回來吧,明日的劍斗,對于他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。
就此錯過,未免可惜。”
唐郁指了指自己,詫異道:
“我?”
“洞庭湖這么大的地界,我去哪里找?”
林莊笑著道:
“莫要心急。”
“我幫你找找。”
唐郁微微一愣,下意識問道:
“難不成天人高手神念一開,便能將這八百里洞庭的萬千事物,全都洞徹于心?”
但是實際體驗來看,唐郁卻并不是感覺如此,無論是業魔和死魔,還是天魔呂素歡。
他們雖然能瞬息將神念綿延百里開外,但是并不能將山川水澤的細微變化盡收心底。
否則,他們之前幾次不會那么容易逃脫天人高手的追擊。
唐郁在上一世了解相關解釋理論,應該是一瞬間神念感知到的信息實在過于龐雜,所以大腦便下意識忽略過濾了其中不顯著的部分。
這是一種大腦的潛意識的保護機制,確保腦子不會被一瞬間的信息爆炸撐到宕機或損壞。
所以想要突破這樣的潛意識保護機制,是極其困難和危險的。
故而,唐郁猜測天人高手也要遵循這樣的鐵律,他沒想過真的有人能做到,
讓神念如同雷達一般,一掃而過,所有的信息便能事無巨細都被接收處理。
但是,林莊卻說他能做到,除非他已經超越了天人高手。
林莊淡淡一笑:
“他們不能,但是我能。”
他說罷,也不見什么動作,唐郁只覺得一縷意念從林莊身上飄然涌出。
既不像滔天波浪般洶涌,也不像颶風呼嘯般席卷而去。
他的意念好似與天邊的明月合而為一,隨著皎潔柔和的月光蕩漾開來。
銀色的月華如流水般傾瀉而下,八百里洞庭水域山川,全都籠上了一層銀紗。
林莊微微一愣,無奈道:
“陳默好像遇到了一點小麻煩。”
“勞煩小友跑一趟了。”
說話之間,天際的三分月光化為一縷劍意,向著遠處遁去。
唐郁微微一頓,瞬間明白林莊的意思,他身形一閃,已經追著劍意疾飛而去。
“前輩放心,我這就去將他帶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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