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初一直覺得不安,甚至是恐懼,她一直恍惚的不太確定原因,直到這一刻她明白了。
是秦愛愛的自殺。
其罪在她。
“我們…”她舌根子就像抹了黃連一樣的苦,“這大半天挺和諧,我不覺得我說了什么。”
頓時秦肆的眼神凌厲了不少,“是么,你再想想。”
尤初覺得他的眼神像是把她釘在了殺人犯的柱子上,仿佛秦愛愛的死就是她干的。
她心里一橫,“說了點兒,說你倆從小一起長到大,說你倆的認識經過,還…還問了我戒指是怎么回事兒。”
秦肆道:“你怎么回復的?”
“實話實說,我說這是給我的婚戒。”
秦肆開始一言不發。
周遭氣氛都變得冰涼可怕,就像是在走鋼絲,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險。
秦肆太陽穴和脖頸的筋脈在突突的跳,尤初覺得,他大概也是在拼命忍耐想要掐死她的沖動吧。
好了好半晌,秦肆嘶啞著道,“為什么不忍忍再說,我已經在做她的思想工作,你是故意的?”
尤初當時確實有點故意的成分,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秦愛愛會直接自殺。
她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的一干二凈,低低的道,“那為什么婚戒對你妹妹的沖擊力這么大?你結婚是不是必須經過她同意才行?”
秦肆喉嚨一梗。
片刻后他不耐的道,“送她回去。”
邢森,“是。”
尤初扭頭,轉身時眼圈就紅了。
接著,搶救室的門打開,一位護士急沖沖的跑出來,“病人需要輸血,血庫告急,你們誰是AB型血?”
尤初一怔,下意識回頭。
她是AB型。
楊飛急了,他去一側打電話找人弄血漿過來。
秦肆薄唇緊抿,他知道這兒的人都不是AB型。
他看向尤初,一下子捕捉到了什么。
他起身走到她身邊,“你是?”
尤初想否認,她是孕婦,她不能獻血。
“我……”
秦肆拉著她右手,“跟我去查。”
尤初掙扎,“我不是AB型,我不是。”
秦肆戾聲問邢森,“你說她是不是!”
尤初嫁進秦家之前,會有一個詳細的身體報告,作為一直貼身跟著她的保鏢,邢森一定知道。
邢森張嘴想要說謊,可又不敢當著秦肆的面說假話,但他這瞬間的遲疑和思量已經讓秦肆知道了答案。
他偏執的拉著尤初去了護士那里,無論尤初怎么反抗都不行,她必須查。
就連護士都對她有了看法,“獻個血而已,你怎么這么倔犟,這是救人的事兒。”
秦肆不想讓別人訓斥尤初,道:“別多話,抽你的!”
聽在尤初耳里,就是他迫不及待的要抽她的血去救秦愛愛。
這一刻,她無比失望。
醫生從她右手胳膊上抽了一管血,讓她在一旁等著,他們先查查再說。
她看著那短短的一管血,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。
她想她懷孕的事情是瞞不住了。
一旦瞞不住,秦肆必然會一腳踢走她。
若是之前無所謂。
可現在,若是離開秦肆,那姐姐交代她的事情,她就辦不了了。
她坐在一側的椅子上休息,袖子擼起,秦肆把她的袖子放下去,不經意間兩人肌膚摩擦。
秦肆眉心皺成了川字,低聲問她,“為什么抗拒查血?還是你不想給她輸液,你想看著她死?”
尤初后背一身冷汗,她打了一個顫,臉本來就白,這會兒更是蒼白的不忍直視。
她瑟瑟的說,“我…沒想她死,我只是…不舒服,所以不能給她輸血。”
“除了手臂,哪兒不舒服?”
她沉默。
秦肆說,“你一直抗拒就醫,你是有什么病不想讓我知道?”
尤初嘴巴都咬爛了都沒法回答他這個問題。
這時,驗血的醫生說,“血常規出來了,這位小姐貧血,最好不要輸血。其它檢查結果,還需要一兩分鐘。”
尤初懸著的一顆心始終無法放下來,血常規一般看不出有孕,可是別的就不一定了。
搶救室又來了護士過來催,“血呢,血呢!!快點啊!”
秦肆站了起來,出去。
尤初看到他緊繃的身體。
她想他一定擔心極了。
很快秦肆又進來,沒看尤初,問,“貧血多重不能輸血?”
尤初知道救人要緊,但是聽到他這話,她還是驚了一下。
他是鐵了心想讓她輸?
醫生,“是……”
“血來了,血來了!”
醫生停止檢查,飛奔去了搶救室。
很快。
“大少爺,病人求生意識很弱,而且有蘇醒的跡象,一直在念叨著哥哥,麻煩您把她哥哥找來。”
秦肆說,“我就是。”
“……好,請跟我們來。”
秦肆換了衣服,進了搶救室。
走道里又恢復了寧靜。
尤初的心空了又空,疼了又疼。
她坐在椅子上,一步都不想動。
她撫摸著左手上的戒指,用力拉扯了一下,筋骨都疼了,戒指絲毫沒動。
她不知道過了今夜,這戒指還會不會在她的手上。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到了凌晨,又到了清晨。
從靜寂無聲到腳步雜亂。
她醒了睡,睡了醒,渾渾噩噩,里面始終沒人出來。
陽光升起,從走道盡頭的窗戶上灑進來,一片斑駁。
她虛虛的睜眼,在這片斑駁里看到了一個硬挺疲憊的虛影。
下意識的她喚,“秦肆。”
兩秒后,臉上一熱,是掌心覆蓋過來的感覺,還有那聲嘶啞的男低音,“嗯?”
尤初一抬眸,這才看到她睡在秦肆的腿上,她坐起來,秦肆扶著。
身上的男士外套滑到了腿上,秦肆撿起來又給她包裹著。
她茫然的看著他,他是什么時候出來的?
“秦…她怎么樣?”
秦肆眼里都是血絲,一夜之間胡渣都長了,“死不了。”
三個字聽在尤初耳里,難免覺得他在賭氣。
依然在生她的氣。
尤初也不想解釋。
“你……”
“讓醫生過來給你換藥。”兩人幾乎是同時張口,只是尤初的話沒有說完。
不多時醫生來了,給她骨折的手臂還有手背都重新做了處理。
末了還要八卦一句,“這戒指不是上個月出現在ER珠寶全球發布會的壓軸款么,據說一兩億呢?”
“……”這么昂貴?
醫生說完就走。
尤初詫異。
秦肆把她的手拿過來,指腹摩擦著戒指的表層,眸諱莫如深。
尤初低聲問,“我…需要把戒指還給你嗎?”